艺苑丨江青:金星,破茧而出的蝴蝶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江青,1956年入北京舞蹈学校。1963年后在港台主演影片29部,获台湾电影最佳女主角金马奖。1970年赴美,在纽约创立江青舞蹈团,曾任香港舞蹈团首任艺术总监。任教于加州柏克莱大学、纽约亨特大学、瑞典舞蹈学院以及北京舞蹈学院。在世界各地进行舞台编导创作演出,包括纽约古根汉博物馆、大都会歌剧院、伦敦Old Vic剧场、瑞典皇家话剧院、维也纳人民歌剧院、柏林世界文化中心、北京国家大剧院、罗马歌剧院等。勤于笔耕,创作舞台和电影剧本,共出版著作八部。
原题
金星:蝴蝶破茧而出
作者:江青
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翅膀搧动,一段时期后经过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变化,就会在远处酝酿、引发一场呼啸席卷而来的龙卷风。这是’蝴蝶效应’的隐喻,看似不重要的一个小事件,可以引起轩然大波。此外,蝴蝶或许是因为风吹而搧动翅膀,换句话说,蝴蝶之前还有前因,前因之前还有前因,永远追不到第一因。这就是金星,她就是要做一只蝴蝶,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所以在巴黎的家中高挂着这件收藏的艺术品。
在巴黎客厅中的蝴蝶
听她的自述时我想:当他破茧成她——蝶时,谁又知道过去的他是如何一点一点挣扎爬出来的?蝴蝶的生命短暂,但是蝴蝶的历程却充满了生命的传奇。由卵、幼虫、蛹、成飞蝶,每个阶段都有牠不同的面貌。当碰到苦难或遭遇挫折时,要牢记蝴蝶破茧而出的艰辛历程,那是通往自由展翅飞翔的必经之路。
从前,跟金星无论是他、她的接触,都是在纯粹舞蹈专业层面上。
一九八五年,由母校北京舞蹈学院发起并主办第一届“中国舞桃李杯赛”,任主席的发小老猫——潘志涛写信给我,邀我作为主席团成员外,希望我在国外做些可能的“努力”—筹款。当时儿子汉宁尚不足岁,我无法赴会,但答应尽心“努力”。结果通过在西方石油公司任副总裁的许以祺拔刀相助,找到了部分赞助。当年“桃李杯”由文化部主持,是国内规格最高的青少年舞蹈大赛,有中国舞蹈奥斯卡的美誉。
比赛开始前一周,禁不住潘志涛三道金牌的催促,查一下自己的银行账本还“争气”,于是匆忙买了机票,把还没有断奶的儿子子交给了无可奈何的父亲,登上了飞往北京的班机。
到了现场,不料觉察到一些颇有新意的作品并没有参赛,私下打听原因,才知道因为这些作品被认为不在“中国舞”的范畴,因此“桃李杯”不予接纳。当年积极推动现代舞在中国起步的我,立即表态—退出主席团,但还是仔细观摩了所有的比赛。因为我争取到由美国亚洲基金会提供四个名额的奖学金,获选者可以到纽约观摩三周,到美国舞蹈节学习六周。我身负重任需要负责选拔奖学金人选。那年金星十七岁表演了《帕米尔牧歌》这个富有新疆民族特色的舞蹈,荣获少年组冠军,依稀记得看被誉为“金星首创男子足尖舞“,被他炫耀式的舞蹈技巧和爆发力震撼。
一九八七年,我在纽约奔波同时与昔日同窗、时任广东舞蹈学校校长杨美琦里应外合,达成在广州开设“广东现代舞实验班”的构想。框架是广东省政府文化厅批示开办,由美国舞蹈节安排师资,仍然由亚洲基金会赞助。金星当年是第一期学员,一九八八年金星获得亚洲基金会全额奖学金,赴纽约学习现代舞,开启了他的现代舞生涯。
近五年期间,金星先在纽约后赴欧洲,我这个在外搞专业,关起门来又要顾得上做母亲、当妻子、理家务的女性,外加心甘情愿地为中国舞蹈“打杂”,还什么都想尽善尽美。步入中年了,时间和精力都不够用,所以跟金星接触并不频繁。一九九一年,喜获他首次创作的现代舞作品《半梦》在美国舞蹈节获最佳编舞奖。一九九三年他打道回府,一九九六年初成立了“北京现代舞团”,后在三里屯开了有演出的“半梦酒吧”,我也经常因为教学和演出出入北京,和金星有交臂而过的接触。
一九九五年春天,二十七岁的金星希望自己从小作为心理上的女性,可以在生理上成为真正的女人,接受了由他到她的变性手术。当时在中国舞蹈界是爆炸新闻,媒体也大幅争相报道。隔了没多久,我在北京为新的舞台剧甄选演员时,见到了来报考的金星,在没有任何精神准备的情况下的意外重逢,使我恍若隔世又进退失据。所幸的是这个剧由于各种原因停排,我也就释然了。
二〇〇〇年金星迁居上海,并创建中国第一家私营的“上海金星舞蹈团”和成立“紫星文化产业公司”。去上海时,特意去上海大剧院排练厅探望她。当时建团不久还没有自己的“窝”,万事开头难但难不倒从小就叛逆、有主心骨的金星。团的存在代表着中国继续改革开放的形象,但另一方面,中国对一切新事物都过敏,只要风吹草动,从标榜个人主义到提倡绝对自由化,都会被套上“现代”这个贬义词。所以金星需要学会在不断地挑战、不断地梦想、不断地受挫、又不断地前行,在冲向新的艺术巅峰的同时,还要面对社会对于变性问题的叽喳喳叽,处在步步为营慎防地雷四面埋伏,随时随地引爆的危机。
《日出》金星扮演陈白露剧照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机会看到“上海金星舞蹈团”的演出,也发现观众态度的逐渐改变,不再以偏见和猎奇的眼光去看舞台上一个跨性别的人,显而易见买票进场的观众是逐渐接受了金星作为表演艺术家的身份,是她的艺术创作、对舞蹈的那份纯粹、狂热的赤子之心感染并扭转了观众的视角。
使我感动和难忘的是二〇一二年二月在纽约和金星的又相逢。那天,我的挚友也是纽约时报资深舞评人安娜(Anna Kisselgoff)约我去切尔西区 Joys Theater 看当晚“上海金星舞蹈团”以《上海探戈》为命题的演出。那几年随着舞蹈大师的凋零,我对看舞蹈演出的兴趣也随之淡了,兴趣转到了看歌剧上,所以没有注意任何舞团演出的消息。依稀记得“上海探戈”是金星二〇〇三年创作的作品,取材于作家曹禺《雷雨》中的情节,金星作了故事提炼,用舞蹈诠释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之间微妙又复杂的关系。很想见一下久违了的金星和她的作品,欣然同意与安娜前往。
时间尚早,我们在观众席上看节目单,对安娜是专业必修课,我则想了解一下节目内容,不料安娜在看舞团介绍时发现了这样的字句(大意):我最应当感谢的是那位前港台电影演员,她回到本行在美国学习现代舞,然后用一己之力在中国充当现代舞推手,没有她的帮助和努力就没有今天舞台上的我。虽然并没有指名道姓说出名字,但我心知肚明金星指的她就是我,知情的明眼人如安娜也一目了然。因为来得太意外,我有点五味杂陈。毕竟金星不知道我人在纽约会来看演出,节目单上如是写,无非是抒发内心的感念之情。
这些年来我在中国尝受了多次“不愉快”的经验,对表演艺术圈中不尊重知识产权、剽窃、过河拆桥以及对人毫不尊重的状况,因深受其害故深恶痛疾。一开始我悲愤、沮丧不已,但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的被羞辱伤害,无可奈何之下开始心灰意冷,同时也意识到人性的脆弱和缺陷,于是决定远离乌烟瘴气,干干净净过自己的日子,干自己想干的事。
感动金星的重情又重义,演出结束后我去后台向她道贺,她惊喜的紧紧抱着我,约好第二天请我在韩国餐厅共进午餐。
《日出》演出海报
共进午餐时,第一次见到汉斯(Heinz Gerdp)金星的德国丈夫和她姐姐,也头一回知道金星是朝鲜族人,一口的朝鲜语跟姐姐交谈,点韩国菜也头头是道。记得那天饭局是三娘教子,高挑的汉斯收敛又温文尔雅,温柔深情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爱妻一刻,我们三娘笑语不绝,聊的爽快、愉快、痛快。因为晚上金星还要再演出,不宜太劳累,午饭后我就告辞了。
二〇一六年是“中国舞蹈之母”戴先生爱莲一百年冥诞和逝世十周年纪念,我用两年的时间写完《说爱莲》,书中记录下她不凡的一生以及与我亦师亦友的情谊,专程去北京参加了出版和纪念活动。之后,带了《说爱莲》飞上海跟金星聚,那时她已经开启了脱口秀节目“金星秀”,由上海东方卫视每周三播出,节目大实话大声说,又关注民生问题,讨论中国老百姓最感兴趣最关切的事,深得民心广受普罗大众喜爱,金星红得发紫。为避人耳目,我们就在一家她熟悉的法国餐馆进餐,记得那天她谈到了“人怕出名猪怕肥”的体验,盛名之下招惹来的各种烦恼。
过去的几年,我们左邀右约都因为不同的原因无法相聚,适巧今年夏天我们同时在欧洲也同时有闲,应金星邀约我飞去了意大利南方城市Brindisi ,住入她家在Pulia区美轮美奂海边的庄园。一周的时间飞逝、飞驰、飞快过去,人之相知、贵在知心,我们谈天谈地谈妳、我、他,这种毫无保留坦诚相见,感怀、忆旧同时发表对人对事的看法和观点,各抒己见而又如此契合都是始料不及的。相处时不经意间发现,我们同样拥有不忍卒睹,扭曲的脚指和突出的脚踝骨,也许这就是舞者必须付出的代价。闲谈中发现了不可思议的巧合,汉斯与我的大儿子继成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们马上主动要我邀约继成全家明年春天到意大利庄园来和汉斯同庆生日。
我比金星年长二十一,舞蹈界又属前辈,大概金星尊老罢,这之前不敢胡言乱语。近年来虽然风闻金星作为主持人,她的霸气、毒舌、爱憎分明和一针见血,在海内外华人世界风靡一时,但除了新闻平时我不看电视,没有机会见证。这次听她无拘无束的表达,算真正领教到她的敢想、敢说、敢干,领会了她的冷幽默和酷。绘声绘影的精彩描述,一语道破真相的机智,一周中逗得我每天笑得前仰后合,不记得一辈子笑过这么多笑得那么大声。我们都懂得生活不在别处,生活就在此处的及时行乐,格外畅快地聊得过瘾、吃得过瘾、喝得更过瘾。
看事识人火眼金星是丰富生活经验的积累,智慧的结晶,更是天赋与才能。我好奇地问:“舞蹈演员一般四肢发达但不善词令,是什么原因使妳走上脱口秀道路?“
”赚钱养家、养舞团。”金星简洁地答。
原来她在二〇〇六和〇七年之间在上海办国际舞蹈节,结果遇人不淑赔损四百多万,虽然汉斯倾囊相助令她感动莫名,但总归不是缓兵、长久之计,她相信变则通,需要在影视圈兼职来补贴亏空。面对挫折她依然乐观,冥冥之中想到当主持人很对胃口,她是一个急性子的行动派,马上付诸于实现。
她解释作为舞者与脱口秀主持人两者完全无关,以主持人身份说话时,她选用最浅显易懂最直接的语言,如街上跳广场舞的大妈,一反传统主持人的和谐优雅,而谈的是人人都懂的接地气的真知灼见,将视线从巨大、遥远,聚集到近距离的眼前;作为舞者,她要观众看她台上的优雅风采以及欣赏她的艺术⋯⋯她十分庆幸给自己留下了精神家园——舞蹈团,舞蹈创作使她得到了至高无上的灵魂自由!
金星访问费翔
这次近距离与金星接触,了解她绝对是把家庭和孩子放在事业之上。她认定:选择了认养就负责到底,愿意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一切代价。
当年,汉斯在巴黎飞往上海的飞机上对金星一见钟情,而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那时,金星已经领养了三个孩子,长子四岁金梓雍(Leo)、女儿三岁金梓鸿(Vivian)、幼子一岁金梓雄(Julin),领养三个孩子的逻辑是:一个孩子太宠、二个孩子攀比、三个孩子开放而自由,作为单亲妈妈她一切亲力亲为,还有舞团需要管理操心,每次出门演出都感到对孩子愧疚而魂不守舍,急需要富有爱心之人,全心全意地照看孩子。而汉斯在得知金星从实招来的故事后,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为了使金星无后顾之忧,毅然决然地辞退了在法国公司的工作,当起了全职父亲,爱妻的坚强后盾。金星告诉我:“我不以为汉斯是继父,因为我不是生母,我们都对孩子视如己出,从小他们就知道不是亲生的,也知道我的跨性别身份,我们坦然对待,孩子们也坦然接受。”
2018年台阶上婚礼,3孩子证婚
汉斯的嗜好是摄影,于二〇二一年出版了黑白摄影集《imagination》,我仔细看了照片和图说,对他的洞察力和敏感的视觉触觉赞叹不已。在他们家有机会看到每年一本的家庭相册,汉斯将照片一张张仔细贴好,每一张还都注明了图说,那份细心、爱心令我动容。他们同心协力抚养孩子成长,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孩子们没有上私立或国际学校,就在普通公立学校就读。“吃好、玩好、学好,是我对孩子的唯一要求。”金星用自豪的语气告诉我。
遗憾的是这次没有见到他们的孩子,原来都去英国打暑假工了,我称赞他们教育培养孩子自食其力的好习惯。照片上孩子们之间相亲相爱,家庭生活十分温馨和睦,奇特的是三个无血缘的孩子居然长得像亲兄妹。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是二〇一八年八月八日十八点十八分金星与汉斯举行婚礼,在意大利家中台阶上拍的复婚照,站在父母中间的三个孩子是他们的证婚人。金星和汉斯的婚姻早在二〇〇五年,但因为孩子超生、国籍、就学等等问题,不得不在第二年办了离婚手续,等孩子们成年后,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所以复婚。金星相信数字,因而选了这个良辰。
2018年达沃斯论坛,安南夫人、安南、金星、汉斯
看到金星在二〇一七年瑞士冬季达沃斯(Davos )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上,有自信和底气的照片,才知道她于二〇一七年,中国主席上午演说,她下午发言;二〇一八年,美国总统上午说演,黄昏时,她作为四位艺术家之一,一起作了论坛终场;二〇二〇年达沃斯论坛颁发“水晶奖”给金星,表彰她为弱势群体发声,争取公平权利的努力,是致力于通过艺术和娱乐改善世界状况做出贡献的艺术家。
金星领奖发表感言时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活力和快节奏的时代,人们为日新月异的创新着迷和激动。然而,我们忘记了作为人类,该如何重视个人思维,个人行为和个性!”
在十九岁之前,我的未来已经由别人决定了,父母、家庭、政府、社会,每个人都告诉我,只要跟随,走分配好给我的道路。但在那个年纪,我开始意识到:必须把自己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使我踏上了一段艰辛和具有挑战性却有趣且迷人的人生征途。
这使我成为自己,并导致在此接受这个奖项。相信当今的社会,极需有异类,有能力挑战规范,突破界限。我教导我的学生和舞者,甚至我的孩子:为人要敞开心扉,真诚对己,尊重他人,不求完美,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感谢世界经济论坛通过这个奖项承认我所代表的:与众不同!
这个论坛是一个有远大目标的非营利组织,历次论坛均聚集全球精英,讨论新世界秩序和大重启,然而“达沃斯人”成为了一个新词,用来形容这些位高权重、富有的精英阶层男性,是现实生活中不轻易能见到的大人物。而金星作为特殊女性荣获殊荣,真为她骄傲。遗憾的是因为疫情汉斯未能出席“水晶奖”颁奖典礼,他为爱妻的无私奉献功不可没。
Davos AM2020 - Interview for Chinese Media
这次去意大利度假意外的发现金星有语言天赋,她完全能用意大利语跟管家沟通,并有条不紊地分配工作,跟隔壁意大利邻居谈天说笑,对牵线当红娘一类的事也乐此不疲,她说许多微小的行为,都会为他人带来愉悦。我好奇地问她上意大利语课了?她笑说自己胆大包天,什么外文都没学过,只是敢说而已,敢在国际论坛全程英语发言,为了跟婆婆汉斯母亲交流会德语,为了生活方便会意大利和法语。她告诉我二〇一九年在巴黎置了家,也注册登记了“巴黎金星舞蹈团”和私人电视台,想在法国重启二〇一七年八月中断的“金星秀”,她的道理很简单“人挪活、树挪死”。
2022年7月31日意大利,台阶前金星(左)江青
蝴蝶破茧而出,自由的搧翅飞翔,美丽的外表下有颗坚韧强大的心,冰冷的刀子口下有颗热豆腐心,对世事明察秋毫下又包容着同情与怜悯,清晰的自我认识下使她想的透说的明。有机会读到金星于一九九七年她本命年时完成的书《梦蝶》,书中真实又坦诚的记录了她从出生到三十六岁的一个生理和心路历程。让我感悟良深的是这段:“我的人生准则是顺其自然。虽然我做了一件不自然的事情,但我觉得也是顺其自然的结果。我对我的选择只有两个字的评价:诚实。⋯⋯我要对金星两个字诚实,对自己的生命诚实。”
2022年8月6日,汉斯、金星、江青
临别时告诉我“上海金星舞蹈团”将会在二〇二二年九月中至明年一月中在全中国巡回演出,每周在一个城市演出两场曹禺先生《日出》和一场现代舞晚会。舞蹈剧场《日出》是金星首部自导自演作品,她一人在剧中分饰陈白露、翠喜两个角色。无疑的是贯穿全剧始终的现代舞表演,是金星舞台剧创作优势,也是这个版本《日出》的一大亮点。
2022年8月,红衣女郎配夕阳西下
我们相约在来年兔年春节巴黎见,她说在巴黎塞纳-马恩省河西岸的家,看出去一面是罗浮宫代表了艺术,另一面是巴黎圣母院代表了宗教,而中间面对的是最高法院代表了正直与公平。
金星在巴黎家客厅中有一只很大的蝴蝶艺术品, 期待去她家中观赏。更期盼春天到来时,继成和汉斯共庆生日的梦想成真!
(作者注:此文给金星,作为八月十三日五十五岁的生日礼)
2022年8月意大利,金星陪江青给孙女买衣服
江青专列